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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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华生的私人鬼魂 -2

他们是两个同样破碎的男人,无法从两场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许多年之后,夏洛克和约翰又回到了最初的境地:他们需要彼此。


2-

所以他在那个晚上开口,罗希坐在他的膝盖上。或许因为他无法拒绝玛丽,或许因为这个玛丽实际上也是他的想法的一部分。

最好从他自己的事情开始,约翰想,先提到玛丽,然后慢慢将话题引过去。提及这个话题本身也给约翰带来伤痛,但是他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夏洛克。为了夏洛克,他可以坦白他埋藏最深的秘密,也正因为那是夏洛克,他知道他这么做会没事。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他说。

“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对的,约翰,这是我们的种族的一个习惯。”

“而我在说一个很具体的事件。”罗希看中了一本书的封皮,约翰换了一个姿势抱她,好能为她拿到她的新玩具。“我们都在假装这件事没什么不正常,但是你和我都知道,实际上并非如此。我不应该看得见玛丽。”玛丽,和迈克罗夫特。不过迈克罗夫特可以再等一会。“但她从没离开过。现在,我们生活得就仿佛她还活着。”

玛丽正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看罗希拍打那本书,她看着他们女儿的方式很温柔,好像没有听见约翰说了什么。

“‘正常’的定义是人类赋予的。如果她的存在让你的生活更好,我看不出什么问题。”夏洛克说,“你不希望她在这里吗?”

“我当然希望,但不应该是这种方式。我应该关注之后的生活,关注还活着的人。这对其他人不好。对罗希不好,对你也不好,事实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在纵容着我。”他说,略带谴责,话中有话。他也在谴责自己,他同样纵容着夏洛克。“我应该带着她的回忆生活下去,而不是字面意义上带着她的鬼魂。”

“我不会能比你说得更好了。”玛丽说。

“是她让你提起这个的,是不是?”夏洛克问,“她让你这样对我说。”

“他总是懂我。”

“我需要帮助,夏洛克。”约翰说。像是为了提醒他自己,也为了盖过另外两个声音。你也需要。他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而你会得到的。”他的朋友说。

“我一直都知道这是个好主意。”玛丽说。“夏洛克·福尔摩斯,他会帮你的,他也会帮他自己,我知道他会。他的想法很疯狂,但总是有用。”

“之前我们的对话,在我下午出门前的那次,”约翰说,竭力让自己集中注意。“我没有说完。实际上,我在谈论我自己的事情。”

“我意识到了。”夏洛克说。

“我觉得我已经体验过了我的极乐时刻,”他承认,“这听起来会很俗套,不过我想那是我和玛丽结婚的那天。”

“我不会太惊讶。”

罗希仰起头,把她手里的书塞给约翰。分享,这是他最近试图教她的概念,罗希学得很棒。

“但那不仅是因为那天是我的婚礼。”约翰回忆,“在那天我感到……一切都对极了。我知道有些事情会发生变化,就像哈德森太太一直试图警告我的那样,然而那天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恐惧。我感觉完全放松,我感到自由。这有些奇怪,是不是?考虑到婚姻通常被认为给人带来束缚。我从未感觉那么好过,在那个房间,在那些人中间,几乎是全部我认识的人,我爱的人。我站在他们之间,我站在你们两个之间,”他看向夏洛克,然后是玛丽,“夏洛克·福尔摩斯,和玛丽·莫斯坦。”他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不仅是在为夏洛克做这个,他也在为他自己。“我感到我从未那么幸福。”他承认,他的记忆那么美好,甚至让他感到羞愧。“我想我一定非常特殊,才能在那时体会到那种感觉。于是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谅解了一切。

“我谅解了战争——尽管那或许不是我的位置去谅解——谅解了死亡,谅解了我救下过和没能救下过的人,谅解了我受过的伤,谅解了我的愤怒,和恐惧。我原谅了哈利,原谅了我的愧疚和指责,原谅莫里亚蒂,原谅他把炸|药绑在我身上,原谅他那样毁坏了你的生活,然后是我的。我原谅你让我认为你死去,两年没有出现。我会把这一切都重新经历一遍,然后再一遍,即使是其中最糟糕和最黑暗的部分,莫里亚蒂可以按下那个按钮,你可以从屋顶跳下来。我无所畏惧,你知道吗?因为我觉得一切都会没事,就好像我可以仅凭意志力抵抗一场爆炸,好像我可以确保我会接住你。我觉得我无所不能,只要我还能在那个时刻站在那里。在我最爱,或许也是最为爱我的两个人之间。”他停顿。“我好像没有对你这么说过。”

“你没有,”玛丽说,“你应该早点这么说。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约翰低下头。罗希指着封面上的图画,转过头,试图和他交流。在这个角度,他看不见夏洛克,就好像他突然不在那里。但他希望夏洛克在那里,他需要在那里,因为他必须听到这些。“但我爱你,夏洛克,我应该早点说的,”他应该早点说的,现在一切都太迟了。“像任何人能爱任何人那样强烈。像朋友那样?像兄弟,家人?我不知道,或许因为我之前从没觉得这个问题需要思考,或许因为我觉得我不需要说你也会知道。有些时候,我想我甚至不能说清我对你的爱和我对玛丽的爱之间的分别,但也许事情就是这样的,也许爱就不应该有分别。你无法去定义它,它们归根结底都是同一种东西。是同一种幸福、极乐时刻的体验。”是同一种心碎。“而那就是我那时候的感受。一个巅峰,短暂,但是无与伦比。我觉得我找到了我生命的意义,没有其他东西比那更重要,”他笑了,“尽管你可能会说——”

“并不存在这种概念,约翰。”夏洛克说。“人们说‘生命的意义’,只是因为他们无法接受我们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没有意义。”

“猜到你会这么说。”约翰说,“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论如何,那一刻过去了,然后再也不复存在。”他叙述,“事情变了,当然,不是朝着好的方向。我猜我最终发现我并不是无所不能,或许我的特别之处在那一刻之后就已经被用尽。我开始滑入那个漫长的下坡,向下,一直向下,每当我以为事情已经不可能更糟糕,都发现前面还有无止境的深渊。而我想结束它,我一直在回头,回望过去。

“婚礼上,你说你会保护我们,我,玛丽,和罗希。她死的时候,我并不是对你没能实现诺言而生气,我生气是因为我没能守住同一个承诺,或者更糟,我从没做出过一个——没有明文的。我没能保护你们,”这句话至今刺痛他,“没能保护你们任何一个,”玛丽握住他的手,“是你们的过去又把你们带走了。同一份过去我曾在那一刻感到庆幸、不在意,因为我沉浸在我自己的幸福里。我根本不去想它们是好是坏,只想着它们让你们成为了那些我认识的人,塑造了你们,把你们带到了我身边。”罗希松开手,拍打他的脸,以获得注意,“而那时,我觉得这些就是最好的情况了。我错得彻底。玛丽说我从没有从战场上回来,她同样错了。在那一刻我回来了,回到了家里,直到那一刻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它存在。我并不止在你身边看到了战场,夏洛克。”约翰看向他,不确定他有没有把这一段话说出来,还是这些话仍然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我还看到了更多东西。”他转向他的妻子。“我也并不止在你身边看到了家庭,玛丽,我看到了更多。他是对的,这是为什么我选择了你。”

“他总是对的。”玛丽说,“包括现在。”

“你总是对的。”约翰说,“你一定很高兴听到我这么说。”

“我想我是的。”夏洛克回答,“这是少数你不会弄错的事情。不过在这个情境下它得打点折扣。”

“你回来了。”约翰笑了,“这才是我印象中你会说的话。”

“我从没离开过。”

“是的,你从没离开过,我才是搬出去的那一个。”他同意。“但现在我也回来了,还有罗希,她会记得你,还有玛丽。这是不是很棒?就像事情从没有改变过,就像那一刻一直保留到了现在。”就像那场婚礼从没结束。他们仍然在跳舞,夏洛克在演奏,只是这次,他要把夏洛克从台上拉下来,让他知道有些舞是可以三个人跳的,之后还会是四个人,而夏洛克刚好能填入空位,从没有人提前离场。约翰知道这些,他想他或许也知道为什么。玛丽或许也知道。当她留下死后讯息,让夏洛克拯救约翰时,她或许有双重含义。但他们是两个愚蠢的男人,错过了很多机会,还将错过更多。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你不应该奇怪我会看见她。”他说,“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人,夏洛克。我脆弱,意志不坚定,我一直在回头,试图回到那一刻,我会付出一切,只要能说服自己我还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他闭上眼睛,夏洛克和玛丽都在他身边,他在他的婚礼上,对未来充满信心。一切都好极了。“即使那是个谎言。”

罗希仍然在拍打他的脸,他试图移开她的手,这时才发现他哭了。

 

他说得太多了,约翰想,这番谈话应该关于夏洛克,而不是他。是关于如何帮助他的朋友,而不是沉湎于他的过去。他应该振作起来,他提醒自己,因为夏洛克还需要他。

“但对你来说,事情一定不是这样。”他说,扭转话题。“我的这种思想,在你听来,恐怕就是在浪费生命。‘保持原样’,没有什么比这更无聊的了,它会让你的头脑生锈,让时间失去意义。我想你一定不赞同我的做法。”

“正相反,约翰。”夏洛克说。“在我看来,你刚才的提议是我听过最大的冒险。”

“什么?”

“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在变化,随着时间流逝,这是一种必然也庞大的力量。而要去否决这个力量——去试图摘出时间中的一个小片段,保存它,让它永远就像刚发生的一刻那样鲜活——约翰,这是最伟大的壮举。我们在和一股不可撼动的力量抗争,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无聊可言。”

他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夏洛克。这就是那个时候了,他想,他应该提到迈克罗夫特,揭破这个谎言。那个名字就在他的嘴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舌头好像拒绝发出这个音节。他已经把自己敞开,淋漓尽致,逼迫夏洛克受他的情绪感染,只是为了到达这一时刻,让他能说出:“不,夏洛克,有些力量我们无法抗衡,有些事情我们只能让它发生。人类的伟大不在于死守过去,而在于我们总是能适应未来。”

但没有一句话从他的嘴里吐露出来。相反,约翰放松下来。他不想去反驳,只感到一种安逸的疲惫,来自情感宣泄,还有获得同盟的欣慰。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他喃喃。

“它不像?”

“是的,这像是——”像是迈克罗夫特会说的话。但他停住了。真的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么了解迈克罗夫特了?“这像是我会说的话。”他承认。

夏洛克看着他。“很晚了,约翰,罗希该睡觉了。”

“你说得对。”他站起身,把女儿从地上抱起来。“很晚了。”

“别走。”玛丽喊道。“听他说完,你知道他要说什么,不是吗?留在这里,你需要听到这些。”

他轻易地就忽略了她。当他搂住罗希,约翰感到从心底涌起的喜悦。他很高兴他听从了玛丽的建议,与夏洛克发生这番谈话,他也很满意它这样结束。现在他知道了夏洛克的想法,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一样,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夏洛克说得没错,如果这能让他们的生活更好,为什么不带着假象生活下去?他们会住在贝克街这个小小的琥珀里,等待一通不会打来的电话,等待一个不会落下的亲吻,除此之外一切都好极了。

 

约翰抱着罗希朝楼上走去。他的房间现在成了罗希的房间,有她的玩具、婴儿床、和她的小衣柜。起初,把她的女儿带来贝克街看上去不是个好主意,然而约翰很快就发现,他不能总为了照顾女儿和夏洛克而在两头奔波。当然,他没有出售他和玛丽在伍德沃斯大道的房子,他也不愿意那么做。有些时候,他还是会回去,夏洛克也会跟着他们一起,他现在已经把那里当成了自己家。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朋友和罗希相处得很好,有些夜晚,当约翰没能醒来,实际上是还没入睡的夏洛克帮他照顾了罗希。他从没亲眼目睹过那些场景,约翰觉得或许也是因为他不太能想象夏洛克和一个婴儿在一起,但他很高兴事情是这样。夏洛克和罗希,这就像他和玛丽曾经畅想的未来。

在他走出客厅之前,好像突然被一种恐惧攥住,约翰回过头,试图确认夏洛克还坐在刚才的位置。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夏洛克会在他回头的时候消失。这种恐惧来得毫无征兆,夏洛克还在椅子上坐着,撑着头朝他看过来。约翰只能解释为他仍然对他的朋友放心不下。

“你不打算去睡觉吗?”他问。

“你什么时候见到我需要过?”夏洛克反问。

约翰朝他笑了。这是夏洛克。他可以确定这一点,他的朋友就和以前一模一样。“晚安,夏洛克。”他说。

“晚安,约翰。”夏洛克回答。

他将罗希放进她的小床里,检查她的尿布,擦拭她的小手和小脚。玛丽靠在门边看着他做这些事,她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约翰很疲惫了。他定好闹钟,知道在太阳升起前他的女儿还会叫醒他一次,然后倒在他自己的床上。

“晚安,亲爱的。”玛丽说,俯下身看他。她的目光很温柔,在睡意中,约翰渴|望地朝她的方向伸出手。“好好睡一觉,这样或许明天,你就可以醒来了。”

他没有问那是什么意思,他觉得他也不需要问。他太累了,他只要好好、好好地睡一觉。

 


tbc


*像任何人能爱任何人那样:对应《四签名》里约翰对玛丽说“Because I love you, as truly as ever a man loved a 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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