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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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动物

和Newt Scamander的相处就如同对待他所喜爱的神奇生物。理解他的习性,接触他,直到被允许时才伸手抚摸。

遗憾的是,Theseus对这点理解得太晚了。


Theseus Scamander/Newt Scamander (pre-slash)


Newt曾经有跟在Theseus身后,近乎敬仰地追随他哥哥的时光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事实上,这样的日子确实短暂地存在过。


Theseus进入霍格沃兹时Newt正好三岁,还没来得及展现出他对神奇生物超出常人的兴趣,却已经足够对他的哥哥抱有毫无道理的崇拜。

Theseus被允许帮助他们的母亲照料鹰头马身有翼兽,仅凭这点就让他成了Newt心中的英雄。每当他们三人一同行事,只有Newt被留在安全范围内渴望地观望着,Theseus就会感受到那股来自他弟弟纯粹的、带着惊叹和羡慕的视线。这样的视线到底是对着Theseus还是对着鹰头马身有翼兽依然有待商榷,但毫无疑问,Theseus曾经被那样的目光注视过。


那样的目光,正如Theseus陈述的那样,被他认为是Newt特有的一种天赋。


那是一种过于专注而热切的眼神,倘若任何一个人(或者生物)被Newt Scamander的目光注视,他相信他们都能感到他们正因为自身的存在而被爱着。那种目光不带偏见,不带评价,就像是自然本身对所有生灵的一视同仁,但它同时又极其专一,几乎使每一个接受它的人确信他们此时正是这个Scamander眼中绝无仅有的独特。


而这或许也曾经是事实。毕竟在Newt三岁到五岁期间,那样的视线确实仅仅给予了Theseus一个人。


Theseus现在回忆那段日子,仍然不能太确定那是因为他个人的魅力,还是因为他的弟弟事实上也不存在第二个可以追随的对象。Newt不是最擅长社交的孩子,而在家中他唯一足够亲近的人便是Theseus。这个可能性使得日后Theseus在与他弟弟相处的困惑中更增添了一层痛苦,仿佛他为数不多的胜利也已经被夺取,因为倘若他不幸言中,那Newt对Theseus的敬仰从一开始便是一场严重的误会。


Newt四岁时,随着他的兴趣和热爱逐渐体现,Theseus注意到他的弟弟会用相同的目光注视弗洛伯黏虫或者护树罗锅。

起先Theseus并没有对此太过在意,他以为那是所有儿童短暂的探索之旅,但是当他几次拒绝了他弟弟的邀请,或者直接地告诉他火灰蛇的危险性,他发现那些神奇生物获得这样目光的时间开始远远超过了他。

他在他弟弟的眼中输给了一些神奇生物,这是Theseus难以理解也从未想过的事情。尽管如此,直到Theseus进入三年级,他依然没有对这个情况警觉。在他每周收到的信件中仍旧会有很大一部分来自Newt的叙述,以及他们母亲补充的 “Newt又偷偷溜进了你的房间” 和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动过你的旧衣服”。而当他在假期回到家中,只需要略微让Newt欣赏一下他的魔杖,或是带回的课本,他很确定他便又能赢回他弟弟的敬仰。


这段时光究竟如何终结,在Theseus的记忆中,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假期午后。


他在Newt的房间找到他的弟弟,正计划向他展示这学期新修的魔药知识。Newt蹲在他的桌子前,当Theseus的脚步声接近,他出乎意料地抬起头,随后立刻遮住了他的桌面。

从一段时间后再回想这个过程,或许Newt不愿让他看到桌上的霍克拉普就应该使他意识到问题。但是当时的Theseus并没有想到这些。他正值青春期,以自大和迟钝的情绪体察为特点。在所有人类的成长过程中,似乎都有一阵会认为他们所感知的世界便是世界原本的样子。如果他们对一切感觉良好,他们便认为其他人也应当如此。由此,十五岁的Theseus无法理解他七岁弟弟敏感和迷茫的世界,他只是理所当然地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情。

“你在做什么?”他问。Theseus依然并不认为他的语气很严厉,他想他应该是轻快的,极有可能还带了一点笑容。

“没什么。”Newt飞快地抬头看向他,随后立即垂下头,以一种有些怯懦的方式避开他的视线。再一次,Theseus没能捕捉到这个预示着变化的信号。

“不,你桌上有点什么东西,我刚才就看到了。”Theseus说,像他们小时候一样直接走进Newt的房间,Newt从来不反对他这么做。

Newt的视线晃动一下,但最终没有抗议。桌上是一个被解剖的霍克拉普,Theseus看向桌面,他的弟弟小声补充,“真的没什么。”

Theseus不太赞同地皱起眉头。

“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Newt。”他说。“我不反对你做这些,但是你要知道你已经大到不适合在花园里翻泥巴,如果现在还是几年前,我不会对你说什么。”

他的弟弟没有回答,过了一阵,他才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觉得我得带你看些真的有意义的。”Theseus声明,很高兴看到他弟弟的配合。这让他想起小时候,Newt总是执着地跟在他身后,他感到事情并没有改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些笔记?我给你也带了一份,跟我过来,我有好多能告诉你的。”

他拉住Newt的手,他弟弟的手心还有些黏糊糊的。Theseus意识到他刚才确实在解剖一只霍克拉普,于是立刻松开手在袍子上擦了擦手。

Newt看着他做这些。

“好的。”他的弟弟轻声回答。


那一次Theseus忽略了这些细小的变化。然而等到那个假期结束,无论他怎样保持信心,他依然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确实不对劲起来。


他知道他的弟弟不是最外向的类型。Newt似乎倾向于将很多情绪融化在细节上,比如他眼睛瞥向一边的方式,嘴角的一点弧度,还有手指收在袖口的方式。

曾经Theseus能轻易地从这些细节中读懂Newt,曾经他甚至不需要这些细节来读懂。他的弟弟会将最后一点与人相处的放松留给他,留在他纯粹、快活地看向Theseus的视线中。

但在八月的五个晴天中,Theseus意识到有什么不可挽回地破灭了。


那像是一根风干的蜘蛛丝,或许已经在风中岌岌可危了许久,直到碎裂的那天才传来一声响动。Newt的目光随着那微不可闻的崩弦永远地收回了,来自自然的注视最终投向了自然,Theseus只是其中不小心绕上的一段岔路。他从那天起感到他和他弟弟之间的隔阂,如同他弟弟的其他情绪一样并不容易察觉,他却能从Newt的眼睛、嘴角、和手指的蜷缩中看出来。


他失去了他弟弟的信任,而他甚至还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这一点。


在一切能被梳理之前,Theseus踏上了返回霍格沃兹的列车。以往Newt会是那个握着他的手指直到列车发动的人,这一次他只是和妈妈一起远远地朝他招手。Theseus对此感到不安,这种不安让他甚至不能忍受独自一人待在车厢里。他很快找到他的朋友,从后面搭上那人的背,他急需一些肢体接触。

“怎么了?”对方问。

“我觉得我弟弟在和我闹别扭。”Theseus回答。

“哦,和你差八岁的那个?”那人问,“放松,小孩都有这个过程,不用管,他们过一阵自己就会好了。”

“真的?”Theseus问。

“当然。”

Theseus Scamander不是会轻易被说服的人,当他被说服时,通常是因为那正是他期望得到的答案。不论如何,在1904年的霍格沃兹列车上,Theseus接受了这个想法,并期望着当他下一次收到他弟弟的信件,一切都将如同理想中那样神奇地复原。


他的设想落空了。


在Theseus人生早期为数不多的挫折中,Newt Scamander在他三年级时的态度转变应当位居前茅。

他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不太费力便能交到朋友,他的父母对他的成绩自豪,他的老师认为他可以追随成为傲罗的理想。他有着在任何人看来顺风顺水的前程,如果说有任何评价的话,Theseus就是那类与社会绝配的幸运儿。

因此他更加无法理解他在他弟弟身上遭遇的挫败。


他试图比先前做得更好。他整理他的经验和教训,恨不得直接把他拥有的知识灌输到他弟弟的脑子里,他的弟弟对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不明白,他必须立刻将他全副武装起来,难道Newt无法理解他的好意?他组织更多家庭聚餐,Theseus在餐桌上兴致勃勃地谈论学校的近况和他竞选级长的打算,Newt当然会对霍格沃兹感兴趣,这是他苦心经营的家人温情时间,他带回来霍格莫德村的小玩意,还有他们妈妈鲜少让Newt吃的零食,但是他的弟弟看起来只是被吓到了。

他从未拒绝Theseus的任何提议,不,Newt从未说过不。他只是将视线移向左侧的地面,彻底避开Theseus的目光,然后回答:“好的。”

而那就是来自Newt无声的拒绝。这甚至比他们真的吵一架更让Theseus感到压抑,他的弟弟小心翼翼,几乎像在害怕他。可为什么他会害怕?为什么他无法理解?难道Theseus还不够倾尽全力?他要怎么才能再次透过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进那个他曾经熟知的世界?这时Theseus意识到或许他和他弟弟之间的隔阂并不仅是隔阂,那是一道真空,因此任何来自他的声音都无法传达到另一头。


又或许只是他的声音还不够大。


或许他必须砸上Newt的玻璃,必须强硬地推开他的门,必须拉着他指给他看窗外的阳光,让他明白他们能有的美好未来,让他看见Theseus已经登上高峰,只等Newt伸手回应他的呼喊。


当Theseus这样想时,他并不认为他指的是字面意思。

因此,当他站在一个破碎的玻璃罐面前,角落里的斑地芒伸出细长的腿飞快逃走,他的弟弟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他想的是:完了。

他在Newt面前掏出了魔杖。他砸烂了Newt用来研究斑地芒的罐子。但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


几分钟前他准备通知Newt晚上要去邻居家作客,他的同学刚刚发来信件和他说今年的选举竞争激烈,他们的妈妈让他帮忙处理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的掉毛问题,神奇生物,神奇生物,他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那头野兽似乎还看出了他鞠躬时的心不在焉,他甚至不知道一个鹰要如何做出蔑视的表情,但他感到他被蔑视了。他过了糟透的一天,而当他推开Newt的房门时他还要看见他的弟弟正摆弄着一只斑地芒。

恶心的、发着绿光的害虫。

仿佛一切都要和他作对,Theseus努力压抑他的怒火,尽量平和地告诉Newt,“过一个小时收拾一下自己,Madison太太邀请了我们去喝下午茶。”

Newt看向他,又是那种怯懦的、飞快的一瞥。他低下头,带着一种努力隐藏自己不情愿的口吻回答道。“好的。”

好的。

就像他这个夏天还没有听够这个回答一样。而这次Theseus决定不会让这件事轻易地过去。

“你看上去不是很想去。”他说。

Newt朝椅子里缩了缩,手指抓在关着斑地芒的罐子上。“还好。”

“你知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去,你可以直接说出来。”Theseus道,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提高了声音。他的指关节发疼,同样疼得剧烈的还有他的胸腔,那只猫头鹰、学校、竞选、那些杂务、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Newt,他不知道他到底在为哪件事生气,但他感到他已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Newt再次朝他看了一眼。“我会去的。”他的弟弟更加小声地回答。“真的。”

这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你不想!”Theseus咆哮出来。“少来这一套,Newt!你认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想法吗?还是在我面前说真话就那么难?” 他的弟弟紧紧抓住了那个罐子。“看着我,Newt!在说话时看着别人的眼睛!那是尊重——我是你的哥哥,尊重我!” 

Newt照做,他抬起来的眼睛中只有恐惧。

那样的眼神让Theseus有一瞬间的泄气,但很快又被新一轮怒火席卷。“你在怕我。”他说,尽量降低音量。“你为什么要害怕?难道我会伤害你?” 他的弟弟缓缓摇头,仍然没放开那个斑地芒。“是的,你看,没什么好怕的,好吗?跟我说说,就像以前一样,你难道不记得你小时候,我们什么事都总是一起做?你难道不怀念那些日子?”他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把那玩意放下来,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些东西,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会弄坏整栋房子的。让我们叫妈妈来把它处理掉,我们给你换身衣服,再吃一个巧克力蛙,Madison太太还在等着我们。”

但这次Newt没动。

“如果他待在这里——它没有什么危险。”他回答。

“什么?”

Newt收回视线。“我是说,别赶走Beck。”

“Beck。”Theseus重复。“你给它起了个名字。”

“他可以长很大。他,我们可以把他当成宠物。”

“没有人把斑地芒当宠物,Newt,”Theseus回答。“你让它长大,它只会毁了这栋房子。把那玩意放下来。”

Newt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说——把它放下来。”

“前提是你不让妈妈来处理它。”他的弟弟小声说。

“让开!”Theseus怒吼。

他很生气,确实,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把魔杖指向他的弟弟。在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了Newt完全震惊的眼神,那让Theseus立刻后悔了他的举动,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第一个音节已经滚到他的喉边,他最后能做的只是稍微抬起魔杖,让咒语不要直接击中那个斑地芒——他打中了桌子,Newt手中的玻璃瓶跟着碎了,他的弟弟呆愣在咒语的光芒和一地碎玻璃之间,斑地芒伸出细长的腿飞快地逃到了墙角。


Theseus听见他自己的喘息声。他做了什么?寂静完全笼罩了房间。Newt仿佛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有一道被玻璃划破的口子。他们没有一个人顾及那个越逃越远的斑地芒。Theseus收回魔杖,愤怒的余韵还有对他自己的恐惧让他无法面对他的弟弟。

“修复如初。”他道。


但有些东西仅仅无法凭借一道咒语修复。


他直到走到楼下才想起那个逃走的斑地芒,Theseus希望他的弟弟能把那个生物逮回来,不然他们还会需要一些彻底的大扫除。Newt最终没有去Madison太太的下午茶,事实上,就连晚饭时他也没有露面。Theseus用托盘将东西送到了Newt的门口,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在热巧克力下留下“我很抱歉”的字条。


第二天早上,留在门口的是已经空了的托盘,以及Newt的一张字条。“我抓住了斑地芒。”他的弟弟歪歪扭扭地写道。“不用通知魔法部。”

Theseus收走这些,尝试性地敲了敲Newt的房门,没有人回应。他又试了一下门把手,发现Newt已经把门锁住了。

Theseus意识到Newt的字条上并没有说他是否原谅了他。


时间会解决这一切。Theseus努力说服自己。他的弟弟会成长,随着他的成长,他终将明白Theseus所做的全部都只是为了他好。Newt会理解这些,他会,只是还不是现在。


那个夏天他几乎没有再见过Newt。一部分因为Newt在躲着他,一部分因为Theseus允许了他这么做。

在他回到霍格沃兹的前一天,Theseus想办法在晚饭后拦住了Newt。“我们得谈谈。”他说。他的弟弟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你收到我的纸条了?”Theseus开口,尽力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氛围。

Newt点头。

“好极了。”他搓了搓手。“那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我对此很抱歉,Newt。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没控制住我的脾气。”

“没关系。”他的弟弟轻声回答。

“不,不,这有关系。我需要你知道我真的很抱歉,好吗?我甚至打算说服妈妈让你养一只猫头鹰,因为看起来你很需要一些宠物的陪伴。”他蹲下身,“嘿,说到这个,那个斑地芒,Burck还是什么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Newt依然盯着地面。“Beck长太大了,我得把他赶走。”

“哦,我很抱歉,但是你瞧,这就是我之前试图告诉你的。你不能把什么都留在家里。”他伸出手搭上Newt的肩膀,试图对上他的视线。“所以我们没事了,恩?”

Newt点点头。

Theseus由衷地露出笑容。“明天记得早起,我们要去九又四分之三车站。”

“好的。”他的弟弟小声回答。


Newt Scamander骗了他。

那不是“没事”,而是“从此我将和我的哥哥冷战二十年”。

虽然同样从一段时间之后回想,Theseus应该早有预料。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Newt的言外之意都无法读懂?Theseus对此懊悔,但懊悔无济于事。五年级之后Theseus的生活是一列无法停止的特快列车,他有他的学业,级长的职务,O.W.Ls,N.E.W.T,紧接着是魔法部和傲罗考核。他连着几年只在圣诞节回家,甚至都没能停下来和Newt好好说一句话,他粗略浏览他的家人寄来的信件,仅仅挑选最必要的回复。

毕业时他的弟弟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但Theseus感觉得出他大约宁可拥抱一只马形水怪。一年后Newt入学霍格沃兹,他原本应该陪着他去对角巷,最终却因为魔法部的事务没能成行。他拜托了他的朋友陪他的弟弟,后者回复他Newt是他见过 “最可爱的十一岁小孩”。

“是吧?”Theseus笑着回答,感到一种甜蜜和苦涩的自豪。“是吧。”他说。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Theseus把Newt的行李放上火车。

“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他说,确认了行李不会掉下来。“写给妈妈,或者我,你记得我在魔法部的地址吧?”

“记得。”Newt飞快地回答。

Theseus看了看车厢,一切东西都在他们该在的位置上,Newt正低头研究他散开的鞋带。Theseus突然意识到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

“嘿。”他开口,“在那边开心点,好吗?” 他蹲下身,看向Newt的眼睛。

“好的。”Newt躲闪了一下回答。

Theseus在心里叹气。

“你知道我们都为你自豪,Newt。”他说。

他的弟弟点头。


火车开始鸣笛,他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拖延下去。Theseus站起身,“好极了。”他说,朝Newt最后挥了挥手,然后跃下车,走到他们的母亲身旁。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来这里的场景。”他们的母亲开口。“那时候他还那么小。时间真快,是吧?”

Theseus微笑着再朝列车驶去的方向招手。

“是的。”他回答。“时间过得真快。”



他并没有想到他再次在霍格沃兹见到他弟弟是因为他被开除。


Theseus没有从Newt,或者霍格沃兹那里知道这件事。他的同事告诉了他。

“Theseus!”他说。“你该过来看看这个。”他走过去,在他们面前的是动物福利部门关于处置一只土拨貂的报告。

“那是不是你的弟弟?”他看向Theseus。

“把这件事留给我来处理。”Theseus回答,大踏步离开办公室。


当他回到家里,一只猫头鹰已经停在窗棱上。来自霍格沃兹的正式文件。Theseus没有浪费时间,在他前往霍格沃兹的路上他感到出奇地平静,或许因为事已至此,或许因为他对此早有预料。他弟弟的古怪爱好终有一天要让他惹上麻烦,大麻烦,Theseus或许只是接受了这点。


他在校长室见到了Newt。他被简单交代情况,接待他的是一个女教师,她每说完一句便会看向站在一旁的Newt,问道:“是这样吧?Scamander先生?”

而Newt对此只是点头。

Theseus在那时感到一种难以言状的愤怒,他说不准是对于Newt,对于他闯下的祸,还是对于这间过热的校长室。当一切手续被处理完,那个教授道:“既然你的哥哥已经来这里接你了,Scamander先生,我想你可以去收拾你的行李。”

Newt看着地面,小声说:“好的。”


于是Theseus明白了他愤怒的源泉。


不是对于Newt,不是对于这个房间的装饰,甚至不是对那只土拨貂。他正在对那个女教师生气,对于她对待Newt高高在上的方式,对于他弟弟微弱的回答,对于这一个不容忍Newt(虽然很明显是他自己的过错)的环境。不,他想他甚至不在意Newt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在意的是他的弟弟正在受到伤害,即使只是言语和态度上的,而他对此出奇地愤怒。


“我们走吧。”Theseus简短地说。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他朝Newt伸出手,后者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这时Theseus想到他有多久没有握过他弟弟的手,想到Newt几乎已经快和他长得一样高,他看见Newt乱糟糟的头发,还有缩在校服中的方式,皱着眉头想要怎样提醒他收拾一下自己。


他们离开校长室,一个穿着斯莱特林长袍的女孩站在外面。她看上去正在等Newt,却在看见Theseus的那一刻转身跑开了。

“那是谁?”Theseus问。

“一个朋友。”Newt回答。


他们的回程相当短促,因为Theseus能留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原本还计划对Newt说点什么,最后却打消了这个念头,而Newt看上去感激这份宁静。

剩余的时间Theseus都在思考如何安顿Newt。他支着头依靠在窗户边上,所有他需要担心的事情在脑海中绞成一团。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能为Newt在魔法部中安排一个职位,但Theseus并不确定此时此刻是不是一个好主意。局势很紧张,所有人都这么说,那些麻瓜或许还不清楚他们将面临的是什么,但Theseus和一些巫师已经看得很透彻。一场战争一触即发。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弟弟也搅进战争中。


Theseus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意识到他们就这样度过了或许是几年来最和平的一次相处。当他们来到站台,Theseus示意Newt将一些行李交给他。

“回家吧。”他说。

“好的。”Newt回答。



Theseus从未告诉Newt他和Leta最初的交集事实上是因为他。


他在魔法部见到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一个无疑相当漂亮的女巫。“抱歉,”他拦住她。“我们见过吗?”

她一定认为这是个过于老土的搭讪。

出乎他的意料,那个女巫笑起来。再一次地,一个迷人的笑容。

“你一定是Newt的哥哥。”她回答。“我们在霍格沃兹有过一面之缘。”


他花了一阵才把眼前的女巫和记忆中校长室外的女孩联系起来。在Theseus意识到之前,他已经邀请了她去下午茶。他发现他不受控制地被这个女巫吸引,有多少是因为她同样认识他的弟弟,有多少是因为她本身的魅力,他很难定夺,或许正是这些加起来才使得Leta更加让人着迷。


他们可以就那样交流一整个下午,谈起他们彼此的人生,Theseus则近乎不知疲倦地问着她在霍格沃兹的过往,她和他弟弟的过往,他们怎样认识的?他们真的在楼梯间养了魔法生物?那仿佛是他的第二次机会,通过Leta他知道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Newt Scamander,那是他的赎罪,他无法放开Leta,她在毫无知觉中替他弥补上了他从未缝合的伤口。


一次Leta告诉他Newt曾抚养了一只渡鸦的幼崽。“渡鸦是Lestrange的族徽。”她笑道。

“你们那时关系一定真的很好。”Theseus回答。说出这句话让他感到一种复杂的温暖和痛苦,知道他的弟弟曾有过和朋友快活交往的日子令他高兴,却同时更深地提醒了他的缺席。他感到,几乎难以分辨是对Leta还是对Newt,或者只是对于他们的关系。他调整自己露出一个笑容,“Newt总是那么体贴。”

一瞬间,Leta露出他捉摸不透的表情。

“是的。”她回答,也许是Theseus的错觉,那回答中几乎带着一点悲哀。“他是的。”


一年后,他和Leta正式进入交往。


他们的话题仍然时常围绕着Newt,他的哥哥,他的朋友,一段恋爱关系,这几乎显得将Newt排除在外。如果Theseus更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他或许会意识到这不一定是最好的做法,但在那时他只感到高兴极了。

Leta是完美的,她和Newt的相识只让一切更加完美。Theseus通过她抓住了他不曾拥有的过去,他和他的弟弟的关系仍然没有被修复,但经由Leta他已经编织出了一份假想中的美好。

这或许对她并不公平,不过Theseus想他内心应当确实有一部分爱着Leta,原本的Leta,和Newt无关。

他说不准那部分有多少,但这样的认知让他摆脱了任何可能有的罪恶。他享受和Leta在一起的每一刻,就像那每一刻都可以代表他和他的弟弟错过的,他正在赎罪,他感到快乐,赎罪不应该是快乐的,但Theseus不想去思考那么多。

况且,Leta看上去和他一样快乐,有些时候他甚至怀疑他和Leta对于这段关系的看法是类似的。


事情只有在Newt真正出现时才带来一丝裂痕。


“如果你想的话,我和Leta很欢迎你来家里吃完饭。”Theseus说,试图对上Newt躲闪的眼神。“我们都很想和你坐下来聊聊。”

“好的。”他的弟弟看着地面回答。


“他不会来的。”Theseus对Leta说。

“他的事情你处理得怎么样?”Leta问,从Newt回到英国后,她同样对他的事情格外上心。

“我试图说服他们把他转到我的部门,那样会让事情更好调控一些。”Theseus回答。“我不知道的是我能不能说服他照办。”


“你知道,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那些他喜欢的神奇生物。”Leta说。她半倚靠在Leta的办公桌上,在他们中间是两杯热茶,她露出一种回忆中的神情。“你必须理解他。理解他的习性,明白他,然后接纳他,并且直到被允许时才可以伸手抚摸。”

随着Leta的勾勒,以及他们手中茶水升起的热气,Theseus几乎能看见她所形容的画面。那些眼神的转移,他的头颅弯下的角度,他的手指在袖口中的蜷缩。他几乎笑起来,是的,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理解这一点?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用手支起下巴。

“所以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他问。“我吓跑了一个神奇生物。我是等他自己回来,还是做些别的什么?”

Leta露出一点笑容。“我想你两者都做。尽可能理解他们,弥补你没能做到的——然后你做好准备,准备迎接他们随时回头的那一刻。”

“除此之外?”Theseus问。“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如果他又一次跑开,我也只是看着?”

“除此之外你等待。”Leta回答,再次露出略带哀伤的神情,这让Theseus感到她也许不仅在谈论他的事。“还有是的,你只是看着。”

“好吧,等待。”Theseus道。“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了,我想我能继续等下去。”



因此,当Grindelwald的蓝色火焰消失,Newt将他的哥哥拉入一个怀抱,Theseus想的是:终于。

他没有想到这会发生在这个场合下,但或许这又是唯一合理的场合。他们失去了Leta,那一刻他们需要彼此,而且他们仅有彼此。

那不是很多,但那会是一个开始。


巴黎的秋天很冷,他们因为刚刚结束的战斗精疲力竭。

Theseus回应了那个拥抱,然后想道:


他准备好了。


fin



*未成年巫师的踪丝:查了一下只能判断他们附近是否有人施咒,无法确定是否是未成年巫师本人,所以如果是在家里,或者巫师很多的公共场合,又没有人指出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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