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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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

毒液认为他是有耐心的那一类。


从他融入那个人类的那一刻,他便清晰地感知到这不是个适合他的宿主。他盘踞在那个女性的胸腔,缓慢地占据大脑和血液,脆弱,脆弱的骨骼,肾脏,这些肝能坚持多久?他观察到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体贴地减缓了它的收缩次数,这个宿主不如上一个那般惊恐,但他依然能读到她脑海中濒临失控的思绪。

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让这个人类即刻死去,那样至少能节省他和玻璃后人类的搜寻时间,但如同他说的,他是有耐心的那一类。他不会那么快耗干自己的宿主,并且也不急着找到最佳匹配,对暴乱来说来到地球或许是一次快速征服,毒液却更乐意花点时间来感受这个过程。这个可怜的人类是他暂时的宿主,他可以稍微延缓她不可避免的死亡。

毒液最后调整了人类的肾上腺素,随后轻微地拉回她的思想。


Maria。他开口。



Venom Symbiote/Eddie Brock


Maria比他想象中坚持了更长时间。


这是他和这个女性融合的第四天。在过去的两天内,他那两个不懂得忍耐的同伴已经各自更换了一轮宿主。毒液透过Maria的眼睛看见那两个人类做出垂死的挣扎,一个的死亡悄无声息,另一个则更激烈一些,共生体的液态浮现在宿主的手臂上,黑色的网状血管,男人倒向地面,落进一片干涸血液和体液的污秽中,他的四肢抽搐,隔着玻璃他们听不见那人发出的惨叫,但从他扭曲的表情来看那应当不是什么愉快的死亡。


Maria抱着膝盖坐在观察室的角落,注视着共生体从男人身上脱离,流畅地划过地面攀爬上玻璃。那两具尸体被拖走,随后另两个被对他们命运一无所知的人被带进来,Maria闭上眼睛,将头靠上她的膝盖。


不想面对同类的死亡?


他能感到一阵情感涟漪回荡在他宿主的脑中,但Maria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她比起第一天还是虚弱了不少,从昨天开始就尽量维持蜷缩的姿势减少消耗。他的宿主前后晃了晃身子,低声道:“我到时会更像哪个?左边那个,还是右边那个?”


你又把话说出来了,你可以直接在脑子里回答我的。


他的宿主发出笑声。

[有什么关系?]她学得很快,甚至因为不需发声还回击得更有力了些。[又不是说他们在意我是不是在和你讲话。]


他们可能会觉得你疯了。


[那他们很有可能是对的。]


你认为我是你幻想出来的?


“没人能告诉我你不是。”Maria耸肩。毒液决定不再次提醒她。


这真是个侮辱,Maria。


[我是那个即将因为而死去的人,现在你告诉我什么是侮辱?]


你不是因为我而死去的,Maria,是你的同类做了这件事。如果他们不是一定要等到前一个宿主死去才更换下一个,我根本不会在你的身体里待这么久,我知道你不是正确的匹配,我不会在你这里浪费时间。


女人尖锐地笑一下。

[我应该和你说谢谢,还是告诉你刚才那也是个侮辱?]


你指的是我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那不是侮辱,那是个事实。


有一瞬间,毒液捕捉到Maria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一道思绪,他没能抓住好好看清,但他可以确定那是一些柔和的东西,和回忆关联,还带有一点温暖的色彩。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Maria说,叹了口气。新来的宿主已经被独自留在观察室内。[左边,还是右边?]


我可以让你的死亡尽可能没有痛苦。如果你想的话,在我离开前还可以屏蔽你的知觉。


“所以你还是好说话的那种。”


我有耐心。毒液更正。我不介意在你身上浪费一点时间。


Maria若有所思的移开视线,那种温暖的东西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划过,这次它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一些,毒液乘机朝她的脑海中瞥了一眼。

他看见一个男人,穿着兜帽衫,留着些胡茬。回忆中Maria的心情是明亮的,那个男人在路边停下,和Maria交流了两句后拿走一份报纸。


这不是毒液第一次在Maria的记忆中看见这个人。Eddie Brock,一个落魄的前记者,一个好人,关于他的记忆总是温暖的。

毒液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此时他们的对话会使Maria想起Brock。


[从这样想,或许我还真是幸运的。]他的宿主的思绪柔和地擦过他。


毒液在脑内记下一会儿要再回到关于那个记者的话题,随后才回答:

对一个濒死的人来说,这还真是个不同寻常的想法。


Maria笑起来,毒液注意到她脑内明亮的区域逐渐扩大。她再次轻微地晃了晃身子,这次还哼出一点声音。

“不过我不想你拿走我的知觉,Venom。我想感受我的死亡。”


另一个不同寻常的想法。你们人类是有点怪癖?


Maria大声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对着自己点头,张开手贴住观察室的玻璃。“怪癖,我猜你可以这么说。我的人生快走到尽头了,我能看见它,我的人生大概整个都——是个怪癖。”


如果我不是正在你的脑子里,我大概会已经觉得你疯了。


“不,不,你瞧,我是在试图做点死前总结。类似于那些牧师做的那样,只是我不信教,而且这里也没有牧师。”Maria更大声地回答,毒液想起他获得的关于人类回光返照的信息,随即飞快地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机能,好在她的器官看上去还能坚持几天。


“而我对于我的人生的总结就是——我是古怪地幸运的。”Maria道。


你如果声音再大一点,马上Drake都能听到了。


“说得像那混账会在意这些一样!”Maria吼道。


你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作为一个刚来地球几个月的生物,你对于回避问题的技巧是不是掌握得过快了一点?]


我只是真的很关心我的宿主的临终遗言。


Maria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毒液能感到相似的记忆再次溜过。这次他没有催促她,而是安静地等待着。


“你在我的脑子里,所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人生故事。”Maria道,她的一根手指抵在玻璃上。“没见过我爸,我妈酗酒,还是个疯狂的天主教徒。我以为事情已经够糟了,然后我在酒吧碰到Jeremy,”她划出一根线。“在贫民区能遇见的最体面的人,不吸|毒,只偶尔喝酒,有一份微薄的收入。我的天,我高兴极了,我以为他是个绅士,所以迫不及待就把我自己交给了他。那时我想,你看,事情也没那么糟,是不是?就算是在一群瘾君子中,我也能刚好遇到那个好些的。”她对着玻璃微笑了一下。“这样我就有点希望。”


他离开了你。你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都是灰暗的。


“那是之后的事情。至少,在Larry出生前他还是带给了我快乐。但随后我发现他像我爸一样是个骗子,他吸|毒,还将海|洛|因藏在孩子们拿得到的地方。”她道。“所以不是他离开了我,Venom,是我离开了他。”


你离开了他。


“是的。第二次,生活看上去已经低到谷底了。但再一次地,我还是被给予了希望,我有Larry,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会尽可能给他一个和我不一样的人生,我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无疑是我的礼物。”


毒液看向那些随着回忆浮现起来的记忆,这次明智地选择什么都没说。


“然而就像你知道的那样,Larry十三岁时遇到了他的父亲。他被那个肮脏的、可恶的老混头骗了,我警告过他,我警告过他那么多次别接近他父亲那伙人!老混账缺钱到决定骗回自己的儿子头上,他让Larry上了瘾,他不回家,以为他父亲很酷,跟着那群人天天鬼混——”她的指关节发白,一道记忆击中她,她的手滑落下来。

“然后他死了。”


毒液没有出声,在Maria的脑内看着那段共享的记忆。她的儿子死于一次酒吧枪击事件,他的视线跟随着Maria的记忆走过小巷,走进警|局,走去辨认尸体。他隔着记忆感受到人类被隔绝的痛苦,那段记忆是完全黑色的,带有一些血|腥的鲜红。


[我失去了生活的动力。我原本有份在餐厅的工作,我有次试图找到我那个该死的前夫理论,我被他从楼道上推下来,摔断了腿,我丢掉了我的工作,我丢掉了我的家,下一件我知道的事,就是我已经流落在街头。]


[在那时候我已经不在意了。我知道如果我想的话我还可以重新找到工作,但我仅仅只是看不到那么做的意义。乞讨的生活没我想得那么艰难,如果像我前夫那样的混账都还能大摇大摆地活在世上,那我这样的生活——随便别人怎么说,叫我这种人社会的蛆虫——又有什么过错?]


她发出一阵短促的泣音,将头靠在脏兮兮的玻璃上。毒液能感到她缓慢地平复着情绪,直到那阵他在等待的暖色逐渐包围了记忆。


“所以第三次,我的希望被夺走了,正由那个给予我希望的人亲手粉碎。第三次,我以为事情已经糟透了。”她的视线移开。“直到——”


Eddie Brock。毒液说。


Maria笑起来,她的眼睛隔着模糊的玻璃映出一些神采。“那个小记者。”


她没有再说下去,于是毒液直接看向他的思绪。


那个人从街上走过。

他知道我有自理能力,我在做的和行骗没什么差别,但他还是停了下来。

他问我这天过得怎么样。


我说糟透了,先生,但如果你给我个一美金,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他笑起来,“我猜也是。”他说。“所以我不会给你一美金。”他掏向钱包。“我给你五美金,怎么样?”


我说,我想我知道你是怎么丢掉你的工作了,先生。

他感兴趣地站直身体,你认识我?他问。

“你是那个电视上的记者。”我指向隔壁餐厅的挂式电视。“被炒了的那个。”


他挠了挠头。“是的,你说得很对。”

“我以前还挺喜欢看你的报道的。”我说。

“是吗?”他问。

“是的,我敢说我还是你的头号粉丝。怎么样,打算念旧情再给我五刀吗?”

这次他笑起来。


“不,我不会再给你五刀了。”他说。他打量了我一番,随后问我。“我会请你吃一顿饭。你是在那家餐厅看见我的报道的?我们就去那里怎么样?”


[他是个傻子。]Maria道。


是的,你关于他的记忆旁边还标着明晃晃的二十美金。


Maria大笑出声。“是的。”她说。“是的。”


他不是你的亲人。


[不,当然不是。]


但你对于他的记忆是暖色的。


[什么?]


我在你的脑海里,Maria。就像我能看到你的记忆一样,我能感到你对一个人的感觉。


[哦,我猜是吧。Eddie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他是个好人。]


好人。


[没错。]


但如果不是他,你不会在这里。毒液陈述事实般地说。


在他面前是Maria被带来生命基金那天的记忆。

她注意到那些最近总来附近晃荡的人有一阵了,那些人看上去训练有素,而且每次他们出现,总会带走一些人。她在街上生存的经验足够她清楚知道这绝不是好兆头。


对于那些甘愿跳入蜜糖陷阱的傻子,Maria不认为她有阻拦的义务。街头的生活是残酷的,如果你分不清是敌是友,那也许你将面临的就是偷|渡边|境和人|口|贩|卖。她知道如何置身事外,并且也计划保持这么做。


她会置身事外,如果她没有正好听到那段对话的话。


Maria在街角看见那辆面包车,以及正准备登上车的一个年轻人。站在车门把守的是一个有着刺青的黑衣男人,车上的标识让她感到有些眼熟。她注意到那个人拦住年轻人,随意地开口道。“嘿,你,你知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些朋友,也会愿意来干这份好差事?”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先生——”


“如果你能再推荐一点人的话,也许我还能让老板给你多加点薪金。”男人说。


车内的另一个人探出头。“先生!先生!”他道。“我觉得我知道一个人。”


“你现在能把你那个朋友喊出来吗?”男人示意。


“呃,我不能说我真的认识他,但我觉得他会想要这份工作。我认识他,因为我知道他以前是一个记者,但我听说他被炒了,而且已经在这晃了好一阵,他完全找不到工作,先生,他绝对会想要这份差事的。”


男人的动作停下来。“被炒了的记者?”


“我记不得他叫什么,但我知道他住在哪栋楼!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先生,他这个时候通常都不会出门。”


Maria停下脚步。她这时认出那辆车上的标识,那是那个公司的标识,她记得Eddie曾指给她看过,开玩笑地说就是那里的人害她丢掉了饭碗。


她没有来得及确切思考她到底在做什么。在那个年轻人从车上下来引路之前,Maria几步走到了面包车前。


“抱歉,我刚才听到你们还缺一个人?”她拦住男人。“我不认为你还需要找人了,我愿意做这份差事。”


如果你知道是这种事,你还会拦着他吗?


[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Venom。] Maria回答,[我不知道,说实话,我甚至可能遇到更糟的,但我还是那么做了。]


为什么?二十块不值得你为他卖命。


Maria笑起来。[那不是他给我的钱的问题。我觉得他值得,而且我觉得,如果事情换成他,他也会为我这么做。]


毒液重新看向关于Eddie Brock的记忆,一种微妙的知觉在他的脑海中聚集起来。


为什么是Eddie Brock?他想,为什么是他带来那种色彩?


他感觉这个人身上有些令他熟悉的地方,他只是从这个女人的脑海中了解了他,但他却似乎想——


[所以你看,第四次,命运给了我它的打击,但是我遇到了你。]


毒液顿住了。


我?


[我的人生开始就是一团糟,然后我遇到Jeremy,他给我希望,随即亲手毁了它。之后我有了Larry,我再次获得希望,直到他再次带走它。再然后我遇到Eddie,他是我新的希望,当然这次是我主动为了他放弃了前景。]


[你能看到这个古怪的循环,Venom。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的人生是个怪癖。我总是遇到一些转机,然后又被转机自身掐灭,但当我感到绝望的时候——不,它不让我绝望,它给我一个新的转机。]


我看出来了。但我看不出我和这有什么关联。


Maria笑起来。


“因为你是我的第四次转机。”


我正在杀死你。


“总好过那边那两个。”她指了指玻璃。“我观察过他们,我从没看见他们喃喃自语,所以我猜你是唯一一个会和宿主沟通的。而这让我感觉你和他们不一样。我觉得也许你真的能理解人类感情,你能理解我。”


这不抵消你会死的事实。


“你让我想起Eddie。”


什么?


“很奇怪是吧?但你确实让我想起他。他有时候也会和我进行这样的对话,就像我们在拌嘴,但我同时知道他事实上关心着我。”

“而你在我脑内的这段时间里——有些时候,你会让我想起他。”


“我不应该说你们很像,但我也许可以说你们有些相似之处。”


我不和一个人类相像。


Maria笑道。“哦,如果你能真的遇见他,Venom。如果你能真的遇见他。”


毒液沉默了一阵。


刚才,在你回想起Eddie Brock的时候。我感到一种直觉。


[什么?]


一种直觉,我刚才还不能很好分辨。但现在你这么说了,我在想,你觉得他会是那个和我匹配的宿主吗?


[哦,说真的?Venom,现在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还是宁可他永远不要遇见你。]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匹配的宿主,他不会因为我而死。我会让他很强大。


Maria挑了挑眉毛。


我会让我们很强大。


[有趣,你从没对我用过“我们”这个词。]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个匹配的宿主。


Maria陷入思考。


[如果你真的会遇见他,那我想那时我的想法也无法阻止你是否和他融合。]


那时你会死。


Maria道。[Venom,你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会在不合适的宿主身上浪费时间?]


我记得。


Maria吐出一口气。

[那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如果你真的和Eddie融合,假如他不是合适的那个,保证你会立刻离开他,而他不会因此死去。]


只要我们不在这个观察室内,我保证。


Maria看向四周,她露出一个笑容。

[那我猜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逃出这里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


生命基金在夜晚会停止运营,毒液听见了走廊上的脚步声,以及实验室大门被打开的嘀声。


有人来了。


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不是通常的节奏,只有一个人,所以也不是被带来的新宿主。毒液试图让Maria抬头看看来访者的方向,但后者已经虚弱到难以回应他的思想。


脚步声,还有一种古怪的咔嚓声。他搜索Maria的记忆,意识到那或许是快门声。


快门声。不会有研究员在这里拍照,对方是一个人,那是一个闯入者。


闯入者!


毒液尽可能地调动Maria的身体。


我们的机会!


他的宿主过了一阵才缓慢地回应了他。抬头是一个艰难的动作,而当他们终于能调整视线,闯入者已经走到了关着他们的观察室前方,那人此时正背对着他们,但仅凭那一个背影已经让Maria剧烈地颤动起来。


不,不仅是Maria,毒液的思绪正和Maria的处于完美的共鸣。


Eddie Brock。


毒液感受到Maria的几道思绪飞快地掠过脑海,他为什么在这儿?太危险了。他不是被抓来的吧?他在做什么?Eddie!他能救我们吗?


Maria试图朝前挪动,却立即倒在了地上。


你太虚弱了,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我们还有一丝机会。


[不,不是我们。]


Maria?


[是你,Venom。我快死了,我能感觉到。如果你现在取走掌控权,我大概再也拿不回来。]她盯着地面。[记得你答应的吗?]


如果Eddie不是那个合适的宿主,我会立刻离开他去找其他人。


[好极了。]


他的宿主最后一次抬起头,他能感受到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缓慢地消失。


[做你需要做的,Venom。]



毒液抬起头,他的液体形态支撑起这具已经失去动力的身体,他使用Maria的身体扑向玻璃,然后用她的声音大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Eddie!”



fin



同系列续篇:共鸣(毒液在Anne的记忆中学会了爱)同步(爱是一种饥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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